疼孫子的 Akes

疼孫子的 Akes

「疼孫子 Akes」是朗島部落最老的老人,據說有九十多歲了,她住在傳統部落,家屋宅地的範圍有地下主屋、損毀的涼台,以及 Akes 目前住的工作房改建之鐵皮屋。Akes 以經是高曾祖母的輩份,她的名字是silegey + 長高曾孫的名字,族人說silegey是指她已經很年老了,就不需要名字,像是變回新生兒一般的意思。

Akes 的眼睛看東西已經模模糊糊,對義工採聽聲辨人,因為年老體衰,Akes 平常已經無法自行外出活動。 「疼孫子 Akes」生育四個女兒,最小的女兒年紀已年逾半百,水泥房就蓋在母親的旁邊,平常女兒負責照顧母親的生活起居,Akes 的小房子打掃得相當乾淨整齊,而且有水管接到母親的住處。對「疼孫子 Akes」比較深的印象是,我和協會的工作人員淑美姐為她作身體評估時,我們帶了一罐鳳梨罐頭給 Akes 吃,淑美姐順手把罐頭打開準備餵給 Akes 食用,但是 Akes 堅持要知道這是哪一種食物,因為如果是她不敢吃的開了怕會浪費。但淑美姐因為不知道’鳳梨罐頭’的達悟如何說,所以 Akes 連一口都不肯吃,最後淑美姐打行動電話終於請教關於「鳳梨罐頭」的母語之後,Akes 才欣然得品嚐鳳梨罐頭,吃了一口後 Akes 說道:「好吃」,但是接著又不再吃了,她說:「因為很好吃,我捨不得吃,要留給我的孫子吃。」我們拗不過老人的心意,便幫她把鳳梨罐頭的蓋子蓋好,放在她手邊可以拿到的地方,希望 Akes 還是可以在想吃的時候自己拿來食用。

某一回我跟過義工去照顧「疼孫子 Akes」,三個義工分工合作準備幫忙把 Akes 抱下床然後將床上的草席、床墊、衣服都用肥皂刷洗沖乾淨,當我們合力把 Akes 抱起來時,Akes 一直跟我們說抱歉: 不好意思,我太重了,我應該再吃得少一點,免得將來我的孫子要背我到墓地時會背不動。我心中一陣悸動,難道瘦弱的 Akes 平常在擔心的就是怕自己體重太重,往生時孫子會背不動她到墳墓嗎?我真的又被達悟族老人給打敗了,老人家的內心實在是我們無法完全體會的世界,他們不斷的顧慮著晚輩甚至減少個人在飲食上的慾望,老人家這種用心是為後代著想卻不太為自己著想呀!而這也多次讓我反思到父母親對我的愛是否也有著同樣的心態。

摘錄劉欣怡2004年論文「蘭嶼達悟照護關係與社會界線的建構 — 護理人類學的民族誌研究」(未出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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