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錄蘭嶼 — 鏡頭會說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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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淑蘭拍紀錄片 — 消弭傳統文化與現代醫療衝突

張淑蘭有兩個身分,她既是蘭嶼衛生所的居家護理師,也是一位影像紀錄工作者。而她目前正在進行的紀錄片,就是以蘭嶼的居家護理醫療為主題。「我本來就喜歡拍東西,常拍些老人或小朋友」,淑蘭本來只是用「傻瓜相機」,拍著蘭嶼的一顰一笑。直到她遇見了到蘭嶼作研究的植物學家,呂勝尤教授,也喜歡照像的呂教授看到淑蘭拍的相片,認為淑蘭是可塑之才,便送了淑蘭一部單眼相機。也因此淑蘭與影像結下不解之緣,之後也開始以攝影機拍攝紀錄片。

平常,淑蘭一個人要負責四十多個個案的居家護理,「我一直在想,我微薄的力量,到底能夠為他們做些什麼」,最後,紀錄片成為淑蘭幫助他們的一個方式。拍紀錄片,一方面,可使淑蘭解決招募義工的困難;一方面也希望消弭傳統文化與現代醫療的衝突。

淑蘭表示,拍了紀錄片之後,的確比較好招募義工,「他們看了我的片子,能夠瞭解我們所要做的是什麼」。居家護理的工作主要是老人的照顧,尤其是癌症的疼痛控制與插管,義工則負責擦澡、環境清理、禱告與心靈上的支持。居家護理的目的,是希望可以讓族人很安詳、有尊嚴地走。剛開始時,她面臨到相當大的困難,主要在於傳統文化對生病與死亡的看法。

淑蘭表示,蘭嶼的傳統相當重視下一代,像名字就是跟著第一個孩子的名子叫,夏曼.XXX 就是 XXX 的父親,希喃.XXX 就是 XXX 的母親。老人家也很認命,覺得死亡是很自然的過程,也會覺得不要拖累家人。人老了,就搬到別的房間,不要和子女睡在同一個屋子,他們不要讓老去的靈魂影響小孩子。生病也不會跟子女說,有的人甚至生病了就不吃飯。

「我們的文化沒有義工,剛開始深入社區時,族人會以為是要什麼好處」。傳統上,生病的人被視為不吉祥,只有家人會去看,一般人都不願接觸生病或死去的人,若有人來看,必須分給對方田地、豬或瑪瑙。這三種是蘭嶼人重要的財產。「過去,有老人家就給我兩百塊,我不收他還以為我嫌少,又給我餅乾」

蘭嶼人都忌諱與生病的人接觸,「有一次要借一條棉被,裹拉肚子的老人去衛生所,都沒有人願意借」,去過生病或過世的人家後,也不能去別人家。人死去之後,便被視為惡靈,家人用木頭將房子隔起來,也會連夜將死去的人下葬,連家裡往墓地的路,也都會用木頭隔起來。死去的人的東西也不能留著,最近淑蘭開始在剪接片子,就面臨許多已去世的人,所遺留下來的片段都不能用。

淑蘭引用夏曼.藍波安的話說,「達悟人必須以惡靈來解釋生病的原因,若是沒有原因,死亡就變得非常地奇妙了」。「但時間久了,族人也會看到我接觸過生病與死亡的人後,我與我的家人都好好的,他們就會漸漸不再害怕」,淑蘭樂觀地說。

作者: 李心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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